文|枬子

编辑|马桶

佩妹子晋级当了外公,我自然要去讨一杯满月酒喝。佩妹子十分快乐,喝得有点多,非要拉着一帮工厂的老友去K歌。一进歌厅就嚷嚷着最近学了一首新歌,想唱给我听。找了半天也没找到,我问他是什么歌?他说是贰佰唱的《狗日的青春》。我进歌厅的次数比他多,自然晓得状况,通知他这首歌是没有的,只能唱汪峰的版本,歌名改成了《的青春》。

《狗日的青春》收录在贰佰首张专辑《嘿,抬头》中

佩妹子唱了汪峰的版本,很是绝望,说是几句关键的歌词都改了。我其实也很喜欢这首歌,晓得无非是结尾那几句:日子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,那些荒谬的傻逼的光阴都不该遗忘,想起那些渐渐变得生疏的朋友,一回头,青春都喂了狗。汪峰的版本去掉了那两个不雅的字,结尾改成“青春都已远走”。

我和佩妹子喜欢这首歌,是思念那些流逝的青春和懵懂的誓词。他递给我一支烟,忽然问我:“你和小李子还有联络吗?他过得怎样样?”

我点上烟,缄默了一会,答复:“他在我的微信好友里,不过很少联络,约过几次都不愿出来,可能过得不太好吧。”

我和佩妹子、小李子是同一批进厂的工友,分在同一个车间。那一年我们都还未满17岁。也是很有缘份,三人同年同月出生,华诞只差了一天。我是5号,佩妹子是6号,小李子是7号。从进厂的第一天起,很自然就成为了好朋友。我由于年岁最大,固然只大一两天,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三人中的老大。

佩妹子长得五大三粗,由于名字中有个“佩”字,性格又内向腼腆,所以得了这个外号。小李子姓李,人长得秀气,一张娃娃脸,特别显小,大家都叫他小李子。

这是我们三人独一的一张合影,摄于1984年我们刚进厂不久,在烈士公园的团员活动,刚参与工作都没几钱,小李子还是穿的学生装,我穿的最廉价的军便服,佩妹子下了晚班来的,穿的是工作服。

佩妹子由于父母认识我们厂长,分配的是翻砂车间最轻松的热处置工作。而我在碾砂班,小李子在外型班。外型工是计件工作,只需完成当日任务就能够下班。我们是好朋友,自然相互照顾,我碾出来的第一车油砂都是不论其他工位,直接先运到小李子的工位。小李子砂箱外型要用到一些铁固件,有些是能够反复运用的,术语叫“冷铁”。佩妹子是热处置工,铸好的铸件经过加热处置后放入大水池淬火,淬火处置后,碎砂和冷铁就会零落,外型工再去捡拾这些冷铁重新放入砂箱外型。佩妹子只需做白班,淬火后也总是优先让小李子来捡冷铁,便当他提早完成工作。

托我们的福,普通的外型工完成当日定额需求三四小时,而小李子每天都只做两个多小时就可竣工。他竣工后并不下班回家,而是过来给我帮助。我们碾砂班的任务是供给全车间外型所需的油砂,多了个人帮助铲砂、推车,自然快很多。

我后来调到浇铸班,没多久小李子也调了过来,和我在同一个班组,两人更是形影不离。佩妹子和我家隔得近,他住曙光厂,我住湖橡,更是经常厮混在一同。翻砂车间固然工作辛劳,但也有益处。除了奖金高,上班时间也短,一个班最长也只要四个小时,兑班和找人顶班也很容易。我进来旅游都是找小李子帮我顶班,三个人经常在一同疯玩。

我们都喜欢听歌,华诞时相互送磁带,很有默契地你送张学友,我就送谭咏麟,保证不反复,还能够翻录。有段时间还经常结伴晚上去舞厅玩,也碰到过几次心仪的妹子,只是我三个还小,不擅长搭讪,没什么收获。

青春的岁月除了疯玩,自然少不了感情的纠葛。佩妹子的娘是个急性子,崽才20岁,就张罗着给他相亲。隔三差五有媒人约了妹子见面,佩妹子性格内向腼腆,经常跟我埋怨相亲的时分好为难,手脚都没中央放似的。后来有几次相亲他痛快拖着我一同去,作为一个打酱油的,有时我表现过于活泼,让佩妹子的娘老子颇有微词。

最搞笑的是有一次相亲是去妹子屋里,妹子住曙光宿舍,两室一厅的房子,客厅很小,我们一行有我、佩妹子和他娘及媒人,加上妹子和她父母,七个人的确很挤。媒人和佩妹子他娘在拼命地活泼氛围,我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,发现茶几上有个围棋盘,我当时正迷上了围棋,抬头看见那妹子的爷老倌坐在角落里,也是很无聊的样子,就问:“叔叔,你喜欢下围棋?我俩下一盘?”

那叔叔大喜过望,开心肠拖着我去里屋下棋。我俩棋逢对手,下起棋来遗忘了时间,杀得昏天黑地,连佩妹子他们什么时分走的都不晓得。

第二天我问佩妹子状况如何,他支支吾吾不肯细说。看表情很不快乐,我也没多想,想着无非是又一次相亲失败。后来佩妹子再相亲就不带我了,几年后有次酒后才通知我实情,原来那妹子看上了我,拐弯抹角地向他探听我的状况。气得我痛骂了佩妹子一顿,说他说不定毁了一段好姻缘。

不过说实话,那天我没带眼镜,连那妹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,只是觉得佩妹子太不仗义而已。

佩妹子相亲屡次后终于胜利牵手,妹子也是曙光子弟,长相中等程度,性格跟佩妹子截然相反,热情开朗,生动好动,跟我们这帮朋友相处得极好,跟佩妹子在一同反而时有争持。

佩妹子有些纠结要不要继续走下去,就是那种含在口里是骨头,吐掉又怕是肉的觉得。这段有些别扭的感情纠缠了几个月,最终妹子提出了分手。是佩妹子的犹疑、踌躇招致了这样的结局。有些不测的却是佩妹子的态度,那段时间他如丧考妣。

我和小李子几次跑去找那妹子求复合,不过妹子的态度非常坚决,无论如何都挽不回。我们只能多陪陪佩妹子,想方设法让他走出这段感情。有个湿润黏腻的雨夜,我在佩妹子家陪他,音箱里正放着苏芮的《心痛的觉得》:是什么留住了我的眼泪,是天上的星星还是夜色太美,又一次要和爱情说再见,扬起头不流泪。我通知本人爱情已远去,何必又何必,何必再想你。这一份冷漠它掩盖了我,心痛的觉得,它浸蚀了我。

心痛的觉得》收录在苏芮专辑《蓦然回首》中

歌的确很应景,就是太悲。佩妹子忽然站起来关掉声响说:“我们进来走走吧。”

外面正下着大雨,我准备拿伞,佩妹子却说不要打伞,就是要在雨中散步。我没方法,也只好随他了。两个人在大雨中走了一个多小时,路人都以为是两个神经病。佩妹子身体好,淋了雨一点都没事,我则整整感冒了一个星期。

小李子在感情方面风评不太好,用如今的话讲是个“渣男”,他竟然同时交了两个女朋友,有趣的是两个妹子都叫“爱宝”,我们只能用大爱宝和小爱宝来辨别,大爱宝是他同窗,小爱宝则是个郊区的菜农户妹子。

大爱宝家里经济条件不好,本人也没有工作,但爱得坚决,直接住进了小李子家。小爱宝年岁小,和小李子在一同的时分还不到18岁,特别爱玩。小李子在外面租了房子和小爱宝同居,偶然回家看看大爱宝。

为这事我们不知骂过小李子几次,他也很纠结,两个妹子各有各的好,他也不知如何抉择。几年后,最终小李子还是选择了和小爱宝隔绝关系,和大爱宝结婚。

我大学毕业后调到了财务科工作,慢慢和佩妹子、小李子少了联络。特别厂里改制后,一众工友都作鸟兽散,大多都失去了联络。有次我去河边头的“杨眼镜”吃饭,却碰到了小李子,他手持托盘,装着烟和槟榔,穿越于食客之间采购。那场景看了有点心酸,我晓得这份营生收入肯定不稳定,想拖他一同吃饭聊聊天,他却不肯,说是要做生意。

我只好买了几包烟和槟榔照顾他的生意,互相留了电话商定以后联络。临别他要我代问娘老子好,我才想起我娘老子过世时,忙中出错,忘了通知小李子。

小李子怒不可遏,生意都不做了,站在餐馆外足足数落了我非常钟。说我看人不来,娘老子过世都不通知他。本人日子过得好,就遗忘以前的穷朋友之类。我才想起娘老子在世时的确很喜欢小李子,小李子也很看重这些人情往来。不过真的是由于联络少,办丧事杂事又多,遗忘通知他了,绝没有嫌贫爱富的意义。

小李子不听我解释,怒喜洋洋地掉头而去,后来联络过他几次,却是再也不肯和我见面。

我和佩妹子倒是不断有联络,他后来找的堂客固然是个马王堆的菜农户,屋里家底却颇为雄厚。佩妹子在她家的家族企业里当总经理,请过我当财务总监,不过我只干了两个月就逃了,跟佩妹子讲:“再干下去,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。”

做管理这一行,最怕的就是这种家族企业,公司内各种亲戚关系盘根错结,像我抓到一个贼喊捉贼,偷仓库物品的保管员,不说要报案处置,这种人至少要开除吧?结果只是批判一番了事,自然由于是娘家的亲戚。

佩妹子的堂客性格强势,名义上是公司的销售副总,实则一言九鼎,我看出来佩妹子这个总经理只是个虚职。在和佩妹子堂客因管理上的琐事争持过几次后,我只能选择辞职来保管佩妹子的颜面。

我和佩妹子K歌K到12点多,他还意犹未尽,拖我去宵夜,跟我讲很思念以前的年少光阴,成天无忧无虑,如今还经常梦见那时的场景,像永远逃不出的迷离。

我跟他讲:“宵夜就不吃了,我们五十多的人,要开端学会养生了,以后找个时间约小李子出来,你的面子说不定比我大些。”

佩妹子最后提了个请求:“你的歌比我唱得好,清唱一遍《狗日的青春》再走好不好?“

我拿起话筒,唱起了这首我们最爱的歌,眼眶不由有些潮湿:

我站在大雨吞没秋天的桥上,就像那年第一次看见你一样。时间是扇流离失所的大门,平凡的我们必定孤单终身。喝醉的时分我又想起你,想起陪你渡过的每一个夜晚。你走的时分我都没有留你,选择和谁一同渡过余生是你的权益。一个人的时分我又怕想起你,怕你还能不能和从前一样。我们的人生竟是如此相同,流干了理想的血都来不及讴歌。日子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,那些荒谬的傻逼的光阴都不该遗忘。想起那些渐渐变得生疏的朋友,一回头,青春都喂了狗。

作者引见

枬子,文革初期出生于长沙,做过工人、会计、财务总监。现为资深高级会计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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